本文為2013年新疆師范大學文藝學重點學科研究生科技創(chuàng)新項目論文
麻偉濤
(新疆師范大學文學院 新疆烏魯木齊 830054)
【摘要】作者認為《白鹿原》小說當中許多人物的死亡都有著深刻的文化內涵，都打上了時代的烙印。田小娥之死，是男權社會的犧牲品，也是自己起來反抗命運的勇敢女性；朱先生之死，是中國傳統(tǒng)儒家文化的傳播與揚棄；蕓蕓眾生之死，雖然渺小，但是它們沉積下來即是厚重的歷史。
【關鍵詞】《白鹿原》；死亡；男權社會；傳統(tǒng)文化
在當代文學史上陳忠實的小說《白鹿原》占有重要的地位。這部長篇小說吸收了中國傳統(tǒng)文學、現(xiàn)當代文學、西方文學以及拉美文學的一些元素。但最終還是落腳在中國傳統(tǒng)文學和中國的儒家思想。像許多的傳統(tǒng)文學一樣這部作品有濃濃的悲劇色彩。這種悲劇色彩就體現(xiàn)在小說中人物的死亡。陳忠實在這部小說中是蘊含有深厚的文化含義的。這部小說當中讀者透過這一個個人物的死別，不僅僅感受的是一種人生短暫命運無常的感慨，更多的是這些人物死亡背后的時代與文化內涵。
一、美的隕落——田小娥之死
《白鹿原》當中的田小娥這個形象給讀者留下的影響是深刻的。很多人也許都認為這是一個淫亂浪蕩的女人。但小娥的死卻留給我們的是一種無法言語的壓抑與悲痛。作者陳忠實當寫到小娥被鹿三用梭鏢刺死時的一聲：“啊呀……大呀……”時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當我們通讀完這部小說，我們就會明白陳忠實在小娥身上寄予了太多的東西。小娥的死使這種內在的含義如火山樣噴涌出來。小娥的悲劇，都是那個男權社會，那個封建的宗法制度一手造成的。“田小娥故事里的男人們一步步把她送上了絕路。黑娃給了小娥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但之后黑娃的逃走，讓這么一個弱女子的生活再次發(fā)生了變化，直至被殺。其實，小娥是《白鹿原》中生命力最頑強的人，從充滿希望到落寞孤單直至落入狼窩，如此情節(jié)本身就說明了人物經(jīng)歷的復雜性。”這個柔弱而美麗的女子怎么會變成一個讓白鹿原上的廣大民眾不齒的“爛女人”呢？甚至在她死后也冤魂不散，為白鹿原帶來了近乎滅絕性的瘟疫。而白嘉軒造塔鎮(zhèn)壓小娥的鬼魂，她的魂魄化作蝴蝶，最終還是讓白嘉軒捉來壓在塔下“永世不得翻身”。
小娥的死給并沒有給人帶來一種“惡有惡報”的感覺。我們感覺到的是一個女性在千百年來第一次站出來吶喊。透過小娥的悲劇我們看到的是那舊社會中女性的悲哀。“在白鹿原的男權統(tǒng)治世界中,作者陳忠實還為我們塑造了一批命運悲慘的女性形象,在她們的身上我們同樣看到了生殖崇拜對人性的壓抑。其中,最成功最具典型意義和悲劇色彩的無疑是田小娥了,她的凄慘人生集中表現(xiàn)了生殖崇拜與滿足個人性欲、個人性愛的尖銳矛盾。田小娥本是一位秀才之女,長的美麗、動人。然而貧困的處境使得父親不得不把她許給了給大她幾十歲的郭舉人為妾,淪為郭舉人泄欲的機器與借以延年益壽的泡棗工具,從此沒有了作為人的任何尊嚴?！焙谕薜某霈F(xiàn)讓她燃起了生活的希望，讓她為愛情奮不顧身地來到白鹿原和他一起生活。但是這一切并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先是鹿三夫婦的反對，再是白嘉軒的拒絕他們兩個進祠堂。這一切都源于她的小妾身份。這在封建的男權社會和宗法制度下，她這樣的女性是“低下的”、“不守節(jié)”的。后來小娥的墮落以致轉化為對白鹿原的報復，這里面有她自身的因素，如她吸鴉片，又教唆孝文吸鴉片到落魄。但這里面更多的因素是他人造成的，鹿子霖對她的搶占和誘騙，白嘉軒和鹿三對她的厭惡。以及白鹿原民眾對她的排斥。這些都一步步將這個美麗善良的女子推向墮落，直至到死亡。
那么我們縱觀小娥的死，在這柔弱女子身上作者是寄托了千千萬萬的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愿望。第一，對于婚姻自由和愛情自由的追求。這點在小娥身上被鮮明地表現(xiàn)出來。她背叛郭舉人，與黑娃私通，后來堅決反抗離開郭家。就是她對封建的包辦婚姻的反抗。她不怕窮苦跟隨黑娃來到白鹿原，住在村外的爛窯里就表明了她對于愛情的堅持。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鹿兆鵬媳婦鹿冷氏。她就是封建包辦婚姻的受害者。與自己的丈夫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自己想離開，但又沒有勇氣去沖破，就為守個貞潔的名分。最后，苦苦守著活寡，被鹿子霖逼瘋。她的父親冷先生更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和威望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殺死。而小娥卻以她的“放蕩”、“淫亂”……追求著屬于女人的幸福。以至最后走向墮落，但這更是體現(xiàn)出反抗的堅決和執(zhí)著。第二，對于女性權利的追求。她是白鹿原上唯一起來革命的女性（這當中也有很大的盲目性）。她跟著黑娃一起搞農協(xié)，還擔任婦女主任。這都是體現(xiàn)她對一個女人權利的爭取。最終，在革命失敗以后黑娃逃跑，她卻默默地承受著田富賢的報復。在她死后她也化為鬼魂給白鹿原帶來瘟疫，對白嘉軒為代表的男權進行了報復。最后，被鎮(zhèn)壓在塔下“永不翻身”。小娥的死集中體現(xiàn)的是千百年來傳統(tǒng)女性自由意識的覺醒。表達她們對于男權社會的強烈反抗。
二、傳統(tǒng)文化的延續(xù)——朱先生之死
《白鹿原》是九十年代當代文壇出現(xiàn)的難得一見的影響大的長篇小說之一，這不僅是它宏大的場面，更多的是它內在深刻的文化內涵。陳忠實在這部作品中給我們極力地展示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力量，同時又對傳統(tǒng)文化當中的落后成分進行了批判?！瓣愔覍嵲f：“一個民族的發(fā)展充滿苦難和艱辛，對于它腐朽的東西要不斷剝離，而剝離本身是一個劇痛過程。……我們幾千年的封建制度，許多腐朽的東西有很深的根基，有的東西已滲進我們的血液之中，而最優(yōu)秀的東西和新生的東西要確立它的位置，只能是反復的剝離，所以，我們這個民族就是在這樣一種不斷飽經(jīng)剝離之痛的過程中走向新生的?！蹦敲粗煜壬乃谰褪菍τ谥袊鴤鹘y(tǒng)文化無限傳承的隱喻。朱先生死后化作傳說當中的白鹿騰空而起，隨之中國結束解放戰(zhàn)爭，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人民真正過上了安穩(wěn)的日子。朱先生的死去代表的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正統(tǒng)地位的逝去，但是他死后化作傳說中的白鹿有從另一個角度說明的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鳳凰涅槃。
在這部小說當中白嘉軒是儒家傳統(tǒng)思想的代表，他的思想里面有積極的方面，占據(jù)了大部分。但是他也有封建保守的一面。如不讓黑娃和田小娥進入祠堂祭祖。對于參加革命的女兒白靈一怒之下趕出家門不予相認。無論發(fā)生多大事他總是堅守著儒家那套安分守己。如果說白嘉軒代表了中國傳統(tǒng)思想整體的話。那么朱先生就是傳統(tǒng)思想的精髓，也是傳統(tǒng)思想當中最具先進性、統(tǒng)領整個中華民族不斷前進的部分。
與田小娥的死化為鬼魂給白鹿原帶來瘟疫不同。朱先生的死是化為傳說中的白鹿，給白鹿原帶來的是祥和安定。在朱先生身上陳忠實的確是寄予了很高的厚望。“《白鹿原》有意無意地呈現(xiàn)出了對后革命時代的茫然無措,這種無措來自革命實體性瓦解之后的紛亂與迷離。從某種程度上說,小說的意義就在于啟示我們找尋真正的實體性的歷史意識,并重新開始“講述”關于“我們民族命運”的“故事”?！痹谀菢右粋€紛亂的時代，革命是必然的趨勢，但是在革命的過程中我們也失去了許多有價值的東西。正如朱先生形容國共兩黨中的個別激進主義者在戲樓前的殺人示眾就像“鏊”子一樣，你將我烙一下，翻過來我又將你烙一下。這樣的自相殘殺最后受到傷害的還是人民大眾。在這部小說當中我們看到的是朱先生的全知全能，但又看到的是面對白鹿原的戰(zhàn)爭災難他又無能為力的痛苦（只有召集一幫學者修縣志）。這里朱先生也是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滯后性。
朱先生自然地死去然后化作白鹿騰空而去。其實我們看到的是中國文化的力量，朱先生似乎已經(jīng)完成了他的使命。黑娃從土匪變成了讀書、善良的人，成了朱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孝文浪子回頭，中國共產(chǎn)黨取得解放戰(zhàn)爭的勝利（這是朱先生的預言）。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人民過上了和平的生活。朱先生的死，其實是生，化作白鹿就是永生。這只白鹿其實象征的是中華名族傳統(tǒng)文化中的核心：仁義、孝道、自強不信。朱先生化作的這只白鹿將生生世世不停地奔騰在中華大地上，使我們華夏民族生生不息，繁榮昌盛。
三、時代的走過的印記——蕓蕓眾生之死
《白鹿原》當中那些平凡的人，他們的死就像自然當中飄過的落葉一樣的平凡。但是這些人的生死卻是昭示著他們所處時代的軌跡。當陳忠實寫到最后看著這些白鹿原上平凡的人死去時他自己也陷入了痛苦。但是無論文學中還是現(xiàn)實當中，死是我們這些蕓蕓眾生必須面對的。他們就像這個時代走過的印記一樣，說明著時代走過的路。鹿三在馬號當中躺在他的主人白嘉軒身邊，靜靜地死去。他代表的是在舊社會勞苦大眾，他們樸實而死板，真誠而固執(zhí)。他的死，代表的是舊社會勞苦大眾的凄涼。還有百靈的死是革命過程中那些先烈做出的犧牲。黑娃的無辜犧牲，說明了革命后的錯誤思想傾向。鹿冷氏的死也表達的是對舊社會女性不能自主的控訴。還有鹿子林的慘死也象征舊社會邪惡勢力的衰落……這些蕓蕓眾生他們都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上走到了盡頭，成為這個時代的一個“小沙粒”。雖然渺小，但是它們沉積下來即是厚重的歷史。
無論是小娥還是朱先生以及蕓蕓眾生，他們都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自己人生的書寫。陳忠實在《白鹿原》當中以他們的死別，揭秘了歷史、文化以及社會的內涵。透過這些我們應該看到是我們的民族在發(fā)展前進當中的利弊。這才是作者真正的深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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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賀敏.文化的顛覆與救贖——試論< 白鹿原>的文化內涵[J].湖南社會科學，2013
【作者簡介】
麻偉濤（1985——）男，漢族，陜西寶雞人，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新疆師范大學文學院2012級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研究生。
編輯 郭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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